2010-05-31 15:56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沙 平

延安时期的艾思奇与毛泽东


艾思奇像


1937年10月,在党组织的安排下,艾思奇、周扬……一批文化界知名人士离开了上海奔赴延安。到达延安后,延安土墙上贴着一幅幅欢迎的标语,其中一幅这样写道:欢迎青年哲学家艾思奇到延安来!这使艾思奇感到一股巨大的暖流在心底奔涌。在交际处刚吃完饭,工作人员又进窑洞来通报:毛主席来看望大家了!艾思奇和同来的同志一样,都为党的领袖能礼贤下士而激动不已。

  当毛泽东神采奕奕满面笑容地出现在窑洞时,窑洞里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毛泽东轻轻鼓掌还礼,然后伸出两臂招呼大家坐下。等大家坐好后,他就亲自给每个人斟茶、递烟,还给抽烟的同志划火柴点烟,看到现场气氛拘谨,就微笑着开了腔:“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毛泽东,下面就请各自报家门吧!”这句风趣的话,一下子就把大家逗笑了,气氛随即活跃了。当艾思奇报了自己的名字后,毛泽东亲切地说:“噢!搞《大众哲学》的艾思奇来了,你好呀!思奇同志,你的《大众哲学》我读过好几遍了。最近你有新的著作吗?”当得知艾思奇半年前出版了一本《哲学与生活》后,他又风趣地说:“能否借我拜读呀?读完一定完璧归艾。”在座的人一听都乐开了。这次会见在热烈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此后不几天,艾思奇接到通知,让他去抗日军政大学任主任教员,兼任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主席。一天课后,艾思奇正在办公室里备课,通讯员跑进来告诉他:中央办公厅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要他亲自去取。艾思奇一看那封信上“艾思奇同志亲收”刚健有力、龙腾蛇舞的字迹,就知道是毛泽东给他来的信。折开一看,其信曰——

思奇同志:

  你的《哲学与生活》是你的著作中更深刻的书,我读了得益很多,抄录了一些送去请一看是否有抄错的。其中有一个问题略有疑点(不是基本不同)请你再考虑一下,详情当面告诉。今日何时有暇我来看你。

                                                                 毛泽东

艾思奇把这封信读了再读,感到无限亲切。 想到应把毛主席的信和手书珍藏好,不由又看了一遍信,当他看到“今日何时有暇,我来看你”这最后两句话,才着急起来。起初没有细琢磨,现在才感到事态重大:毛主席日理万机,日夜为国事操劳,时间对他是何等的珍贵,我怎么能劳驾毛主席来看我一个小小的艾思奇呀!主席问我“何时有暇”,你什么时候见我对我来说都是最大的愉快。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毛主席来访也!于是,艾思奇立即在当天晚饭后主动去拜访了毛主席,两人就艾思奇的《哲学与生活》和其他哲学问题进行了热烈的长谈。从此,毛泽东就一直把艾思奇视为可以交谈哲学、深入交换对各种问题看法的密友。

  1938年1月13日,艾思奇又收到了毛主席派人捎来的这样一封来信——

思奇同志:

  我没有《鲁迅全集》,有几本零的。《朝花夕拾》也在内,遍寻都不见了。

军事问题我在开始研究,但写文章暂时还不可能。哲学书多研究一会再写还更好些,似不急在眼前几天。

  梁漱溟到此,他的《乡村运动理论》有许多怪议论,可去找他谈谈。有空可来谈,但请在星期一星期五以外之晚上。

    敬礼

                                                         毛泽东 1月12日夜

艾思奇读完这封信后,立即联想起他到延安后曾把他从上海带来的几本鲁迅著作送到毛泽东手里时的情景:毛主席捧着它们就像捧着初生婴儿般那么小心和高兴,他轻轻揭开书页,一本本翻着,双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辉,并说:“有人说鲁迅只是一个文学家,我说他不只是一家,是三家。伟大的思想家、革命家、文学家!”

  毛主席对鲁迅的尊重和评价,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的认识,使艾思奇十分感动。鲁迅先生历来是艾思奇最为敬重的思想先驱。先生在上海逝世后,他曾和著名的科学家高士其一起去上海万国殡仪馆瞻仰先生的遗容并失声痛哭。从毛主席对鲁迅先生的极为尊敬和高度评价中,他感到了如同寻觅到“知音”似的欣喜。而今毛主席又来信邀他“有空可来谈,但请在星期一星期五以外之晚上”,这就等于明确告之何时适宜去的时间表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艾思奇犹豫再三。若去吧,如果正碰上他在工作,那岂不是延误了他日理万机的宝贵时间?若是不去,岂不是失去了直接向毛主席请教的难得机会,能聆听到他超过一般人见识的精辟见解,这是何等的珍贵呵!再说,若是不去岂不是连普通的人际交往的礼貌也没有了吗?于是,在一个夜晚,他便再次拜访了毛主席,想不到两人一谈起哲学及各种问题来,谈兴大发,竟长谈通宵而忘记了时间。当艾思奇告别走出凤凰山麓吴家院毛主席的窑洞时,已是天色破晓了!

 这次长谈,毛主席认为:全国大批进步青年奔赴延安,对他们进行人生观的教育很有必要。便征询地说:“吴黎平不是写了本《辩证法唯物论和唯物史观》的书吗?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写本唯物史观的书呢?这样一本书,对于培养青年正确的人生观极为需要,而青年时期,为一生的革命人生观打好基础,是一个基础工程呀!”他说得那么亲切、那么真情。他不是向你发指示、下命令,却像和老朋友商量事情。艾思奇被深深感动了!便一口答应下来并向他提出:“主席,等我和吴黎平写出来后,想请你先过目,可以吗?”毛主席听后笑了,他的笑犹如初升的朝阳那样,使人感到温暖、使人感到心旷神怡。他笑声朗朗的爽朗回答说:“好嘛!我先读为快,先读为快嘛!”

  在延安时,毛泽东为了推动干部研究马列主义哲学,他首先发起了组织一个哲学小组,有艾思奇、陈伯达、吴黎平、何培元、何思敬等,每礼拜活动一次。有一次活动时,毛主席把他写出的《实践论》和《矛盾论》的油印稿发给大家,征求大家的意见,以便根据大家的意见进行修改。但大家都有点拘束,互相观望谁也不愿先发言。于是,毛主席开始点将了,他笑着对艾思奇说:“思奇同志,你的哲学文章写得好,从卓别林到希特勒的胡子,你竟然发现了那么多哲学道理,今天还得你开个头哟!”风趣的话语一下子就把大家逗乐了。艾思奇也就无拘无束带头发言,侃侃而谈。毛主席很注意地听了他的发言,接着大家都敞开胸怀,畅所欲言了。对大家的发言,毛主席不但认真听,还一一摘要记了下来。散会前,毛主席对大家说:“大家不要走,既来之,则安之嘛!今天我请客,算是对大家的感谢。”说着还向大家拱拱手。窑洞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欢笑声。

艾思奇和吴黎平在延安有点稿费收入,算是富翁了。同志们经常要他们请客,他们俩之间有时也共同一起请。有一次,王若飞笑着对他俩说:“又该你们请客了。”王若飞约了吴玉章后又去约毛主席,毛主席一听是用稿费请客,便高高兴兴地赴约来了。和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毫无拘束,领袖和同志间非常融洽,像一家人似的,气氛愉快极了。

  1942年1—2月,毛泽东在延安对全党分别作了《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的报告,在全党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艾思奇接到通知,要他去杨家岭中央办公厅参加一个会议。他去到那里后又见到了毛主席。毛主席对他说:“思奇同志,请到这里坐。你写的《抗战以来几种重要哲学思潮评述》,我看过了,这很好嘛!”随后又不无感慨地说:“我们多么需要一大批能够对中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哲学等方面的问题,给予科学的解释,给予理论说明的理论家啊!”

  艾思奇为毛泽东那真诚的求贤若渴的神情所感动。他知道毛泽东也是在鼓励自己,可惜自己在这方面做得还远远不够。

 开会了!毛泽东倡议:“现在全党开展整风了,请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赶快编译一本书,叫《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思想方法论》。整风要学习马列主义、要运用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改造我们的学习、来改造我们的思想。所以,要学习马、恩、列、斯的思想方法是很重要的。”根据毛泽东的倡议,经过大家的热烈讨论,最后决定这个任务由中央政治研究室、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化思想研究室来承担,由艾思奇负责总编。毛泽东向艾思奇伸出两个手指头:“思奇同志,要求你们两个月内编好这本书。”艾思奇感到毛泽东多么迫切地渴望及早见到这本书,他也知道这任务是何等繁重,便坚决地回答:“好”。

  接受任务回来后,艾思奇他们便开始废寝忘食地刻苦工作,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艾思奇精通德、英、日语,工作量更大,但通过大家一个多月的刻苦努力,他们终于在马、恩、列、斯浩如烟海的中外文译著中,把有关思想方法的论述全部摘选出来,认真对照各种版本,把《马恩列斯方法论》编译好了。毛主席看到后,非常满意和高兴,而通过编译这本书,艾思奇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道路上变得更加自觉、也更加成熟了。

  在延安工作的10多年,艾思奇与毛泽东结下了深深的“哲学情”。而通过长期的来往和接触,毛主席对艾思奇可谓了解深刻。他对艾思奇的评价是:“不是天下第一个好人,也是天下第二个好人。”这是毛泽东与刘白羽在一次闲谈中,话题不知怎么就谈到艾思奇后,毛泽东所说的肺腑之言。